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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我們對投資框架的一些反思
添加時間:2021-06-10    閱讀次數:1108

 5月7日,易方達明星基金經理蕭楠面向機構做了一場路演。參加路演的一位讀者朋友把路演信息發給小雅時評價,“是我看到的最好的路演之一”小雅聽了這場高質量的路演,對于機構和專業投資人來說,可以看到一些投資新思考。比如,企業家精神該不該定價?關于新消費領域研究的幾個新發現,熵增在商業模式中的評估,以及對财富管理行業等四個重點研究領域的大緻判斷。對于大衆基民來說,可以看到蕭楠對于抱團、對于均值回歸的本質思考。蕭楠說,這次路演最最重要的内容,是過去一兩年,對投資框架的一些反思。比如,當看到企業的終局不太好,或者是看不清楚,結果雖然是對了,但過程中公司卻漲了10多倍,該如何處理?再比如,分析茅台時,每個持有者都有各自持有的理由,但是這樣的理由背後是不是忽略了一個隐形的、最為關鍵的因素?該如何在敬畏市場的同時,要有更大膽的想象力?論對或錯,這樣的反思非常有價值。小雅一直認為,反思是一個優秀投資者最重要的品質,勇于公開反思也反映優秀投資人真正誠實的态度。蕭楠可能是最會解構投資者問題的基金經理,他從不簡單喊價值投資口号,或者說一些“好公司也要有好價格”的正确廢話,更多是來自自己對事物本質更細敏的思考,這需要對投資本質更深刻的理解。這場路演中,蕭楠也希望自己的投資者真正因為了解自己,所以,小雅将蕭楠這場對機構的路演記錄下來,分享給希望了解他的基民。非常感謝将路演信息分享給小雅的讀者圖片圖片圖片也歡迎大家多多與小雅分享投資人路演,我們一起努力打破市場信息的不對稱,一起了解更多、重要的投資人信息。

以下是蕭楠的路演信息記錄:今天,我想要表達是三方面的東西。 第一,我希望我的投資者知道,過去一段時間裡面,我們大概做了些什麼工作,而不是說我們做了哪些交易。交易隻是所有工作最後的結果,我們想說的是,過去那段時間我們在哪些方面是有研究積累的,未來可能會出一些成果。第二,我們想給各位彙報,我們研究的這些東西,大概研究出了哪些名堂,希望投資者通過這些,去理解我們看問題的一些角度和思路。第三,在過去一年或者過去一段時間,我們的投資理念、投資框架發生了哪些變化?我為什麼要講這個事情?因為我把自己代入到一個普通基民的視角裡面,我認為,一個基金經理應該時時刻刻對自己的投資理念、框架方法做反思、做揚棄。從一個基民的角度,我最希望了解我所買産品的基金經理的理念框架,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不是在不斷升級,他的研究是不是每年在加深、加快,如果能做到這些,我可能就會很放心。至于他具體買了什麼東西,賣了什麼東西,對我來說,可能就是去檢驗這個基金經理言行是否一緻的一個證據而已,這是我把自己帶入到基民角度去想的問題。

 

抱團是一個不本質的概念

 

  開始之前,我要明确反對市場上兩個非常流行的觀點:一個叫抱團,一個叫均值回歸。我認為,抱團這個定義不本質,如果我們對一個現象去下一個定義,而這個定義不本質,會導緻我們對這個東西的研究誤入歧途,讓研究變得沒有意義。比方,如果我們看到一種動物,這種動物一叫,太陽就出來了,于是,我們給這個動物起個名字叫“光明使者”,我們就認為,這個名字不夠本質。為什麼?因為根據科學研究,太陽出來不出來,跟這個動物叫不叫沒有因果關系,如果我們用“光明使者”這個思路去理解這個動物,可能我們就會認為,如果把這動物宰了,明天太陽就不出來了,這就是誤入歧途了,我們就覺得這個定義不本質。再比如,多家機構在這個時間點上,買了同樣一個闆塊或者同樣一些股票,你把它說成是抱團,就好像我打電話給另外一家基金公司的基金經理說,我們兩個來一起買這個股票,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這可能嗎?不可能!你想想看,基金經理之間是什麼關系?是競争的關系。主觀上來講,他們沒有任何這樣的意願,每個基金經理都想去買一些跟别人不一樣的東西,并且得到市場的認可。你給我推薦這個東西,我還覺得你是讓我給你擡轎子,從主觀上來講,不具備抱團的意圖。那同一家基金公司買了同一個闆塊的東西,這叫不叫抱團?這個事情也非常荒謬。各位是機構投資者,你們都知道公募基金的運作方式:研究員、分析師推薦了股票,讓大家買,很多基金經理認可了這個推薦就去買,如果把這個東西定義為抱團,那就有意思了。那我們以後為了防止基金抱團,将來研究員每推薦一個股票,我們公司就隻能抽取三位幸運基金經理,允許這三個基金經理去買這個股票,我們要不要這樣做?不可能!你既然不允許這樣做,當研究員挖掘了一個好股票,得到了基金經理的廣泛認可。最後大家買了同樣的股票,這怎麼能叫抱團?所以我說,抱團的定義是不本質的,它不說明問題,它隻是一個現象,就好像你給這個動物的取名叫“光明使者”一樣,它隻是個現象,不本質的定義沒有意義。

  第二,你在這個時間點上,看到很多基金買了類似股票,其實你忽略了時間緯度的變化。比如,我們8年前或5年前就買了一堆這樣的東西,突然有一天,一大堆人蜂擁而至,跟我們緊緊抱在一起,我們也是一臉懵,我們也覺得挺奇怪,為什麼大家突然對這類東西有如此之高的熱情。但是沒關系,拉長時間看,A股也好,海外股市也好,都有這個現象。比如說當年的“五朵金花”,當年的煤飛色舞,長牛的醫藥消費等,這件事情非常稀松平常。市場上出現這種現象就對了,本來,能長期上漲的,就不應該有這麼多标的。

 

均值回歸是一種不本質的局部正确

 

   為什麼很多人覺得這些機構在抱團,抱團後面要散,那就是因為大家相信均值回歸。為什麼大家會相信均值回歸?什麼叫均值回歸?簡單說,就是跌多了要漲,漲多了要跌。均值回歸的思想是一種特别不本質的局部正确,為什麼?你拿一個K線圖,你拿短期看,你發現,它确确實實是均值回歸,漲多了就要跌,什麼死叉、金叉,叉完了就要漲,漲完了要跌,确實是這樣的。但如果拉長來看,你沒有辦法去解釋非常多的常見牛股,10年時間漲了10倍、20倍、50倍、100倍,你解釋不了這種現象,你不是要均值回歸嗎?它為什麼漲20倍50倍?我舉個例子,我們有一個研究員,他是某商學院畢業的學生,他們的課程裡面有一門課叫做投資理論,老師專門給學生上課講怎麼做投資。有個老師非常得意,對他的學生講,過去10年,我在海螺水泥上面做波段,非常簡單,隻要價格超過多少,我就賣掉,隻要低于多少就買入,這10年的時間,我賺了大概兩三倍,這個技術指标是我自己編的,非常準。這個結果過去10年都對,結果到了2016年還是2017年的時候,海螺水泥漲了一波以後,這個老師賣掉了股票,然後等着這個公司回歸到他要的那個位置再買回來,結果很遺憾,大概2年的時間,股票漲了五六倍,這個老師再也沒能把海螺水泥買回來過,什麼意思?就是均值回歸這個事情90%的時間都正确,那10%的錯誤依然讓你代價慘重,就是這樣的,兩年的時間大概漲了五六倍,收益率遠遠超過過去10年不斷做波段拿到的錢,就是因為他相信均值回歸。為什麼均值回歸這件事情不對?我在很多場合也講過,投資收益率是幂律分布的,不是正态分布的,我們做投資的應有之意,或者說我們做投資的核心,就是要找到那些特别長線的超級大牛股,它們擺脫了漲多了要跌、跌多了又漲的局部正确的規律。你會發現,這些長線牛股身上都有一些特别不一樣的東西,它才成為了長線牛股。而一個市場裡,絕大部分的收益率是由這些長線牛股貢獻的。我們拿美國股市200年的收益率去看對市值的貢獻,包含分紅在内。你會發現,200年以來美國股市的價值增量是由4%的公司貢獻的。也就是說,你把那4%的公司挖了,200年來美國的股市沒有漲過。如果拉長了看,收益率是一個極端的幂律分布,這就是在正式彙報之前,我反對的兩種觀點。

 

四大行業布局:互聯網、

财富管理行業、新消費和高端制造

 

   下面我向投資者彙報過去一年我們的研究布局。我們在4個方向上消耗我們的研究資源:分别是互聯網、财富管理行業、新消費和高端制造。互聯網不用講,全球範圍來看,能把互聯網做成巨大産業,誕生巨大公司隻有兩個國家,一個中國,一個美國。互聯網這個産業一定是富礦。第一代基于流量的互聯網公司,比如說門戶網站或者是搜索引擎這些,第二代基于運營管理的公司,比如阿裡、淘寶,以及第三代的基于算法的公司,比如說像字節、拼多多這類公司。中國在這個産業裡面,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已經叠代了三代企業。我們相信,未來這個行業裡面也會出特别大的機會,我們是不能夠容忍在這個領域錯失機會的。因為一大堆公司現在A股沒有上市,我們沒有辦法投,現在有了港股通以後,我們可以去投,這一塊我們是要做重點研究布局的,這是第一個。

第二個是财務管理行業。我們覺得,這是未來空間極其大的行業,中國從一窮二白進入小康社會,去年我們剛脫貧,未來中國人均收入的中位數哪怕向前挪一點點,比如說挪動5%或10%。由于巨大的基數效應,由于巨大的收入分布的幂律效應,會有巨額的剩餘财富有待專業機構、專業的經理人去管理。這個行業的增速或者潛在的行業空間,是遠超我們想象的。所以,過去一段時間,我們也在這個行業去做了相當多的研究。

第三個,新消費,我想就不用說了。我們從一個比較匮乏的年代走出來的第一代、第二代消費品公司,今天看在一個相對富裕年代誕生出來的消費公司,這些消費公司的構造,從他們CEO的想法理念,到他們基層的執行人員,到生産産品的方式、營銷方式,完全跟傳統的饑荒年代出來的企業是不一樣的。 不是說它們的産品不一樣,也不是因為他們的産品夠新,才叫新消費,而是這類公司從CEO到組織架構、到經營理念完完全全不一樣,未來随着中國越來越富裕,這類公司也會越來越多。

最後,就是高端制造。因為中國是全球幾乎是唯一擁有全産業鍊的國家,為什麼在芯片領域我們說被卡脖子會成為一個新聞,因為在制造業非常多的領域,不是别人卡我們的脖子,而是中國占據主導地位了。這跟10年前、20年前我們理解的中國制造業,比如說什麼10億雙襪子換一台飛機,這樣的理解現在完完全全不一樣了。這個過程中,中國已經誕生了一批非常厲害的企業,這些企業可得的市場份額現在還在歐美日本那些企業中間,但是從我們的角度來看,這些份額已經是中國企業碗裡的肉了,未來的空間已經非常可見了。所以,高端制造這一塊也是我們未來重點布局的領域。

 

對新消費領域的兩大研究發現


  圍繞着這4個領域,過去一年我們有哪些比較重要的認知?這沒法展開講,我們過去産生了很多的優秀報告,講起來非常複雜。我舉些簡單的例子。比如,拿新消費來講,過去我們不太理解,有些東西為什麼賣的特别火。從普通外人的角度去看,你可能覺得這兩家東西做的差不多了,你賣筆,我也賣筆,或者你賣電飯鍋,我也賣電飯鍋,等等。但兩個賣的看起來差不多産品的公司,它們的收入、利潤的體量差距巨大。當你深入這些企業去研究,你會發現,在它們的産品經理團隊或者CEO的眼裡,它們的産品和競争對手的産品之間存在着巨大差異,絕對不是表面上體現出來的某些技術參數上的差異,而是非常大的差異。而這些差異在3年、5年、10年的維度裡面,可能被放得非常非常大,這就是新消費領域特别有意思的一些點。過去我們看傳統消費領域,有些非常稀松平常的現象,比如說這個行業挺好的,有家龍頭公司賺了很多的錢,這個行業裡面龍二、龍三也挺賺錢的,可能各個方面比這家龍頭公司差一點,但是也挺賺錢。我們看到過非常多的這種,我們覺得習以為常。可是新消費領域有意思,同樣是一個巨大的行業裡面,行業裡面就已經隻有兩家公司了。你會發現,第一家公司賺了很多錢,另外一家公司完全不掙錢,也不知道該怎麼掙錢,差異非常、非常大。這就是我們從産品鴻溝的角度,去搞清楚了裡面非常不一樣的東西,我們産生了一系列的報告。再比如說,我們去年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想法,也影響到我們的投資理念、投資框架,我們會從商業模式和熵增的關系。我們會發現,我們買企業一定要成長,成長企業在不斷成長的過程中間,你會明顯發現,有些企業的熵增速度,遠遠超過另外一些企業熵增的速度;而一些企業熵增過快,就導緻這些企業走向失敗。我們過去研究了很多企業失敗的案例,我們會發現,熵增是理解企業商業模式非常重要的角度,我們過去有一些小的成果,就不一一展開了。

 

反思一:對商業模式的兩個新思考

 

   我特别想講、最重要的部分,是過去一年或者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對自己的投資框架有哪些反思?我們想跟投資者講的是,其實我們不斷在揚棄自己過去的投資框架,去找中間不足的地方。

 1,不苛求企業永遠坐地收錢

 熟悉我的一些機構投資者可能知道,我經常會講,我把世界上的生意大概分成三類:一類叫“坐地收錢”,是我們最喜歡買的一類商業模式;一類叫做“苦盡甘來”,還有一類叫做“燃燒自己、照亮别人”。我們覺得,最後一種不值得買,我們要買第一種或第二種企業。到今天,我們也依然是這樣劃分的,我們也依然相信,我們對商業模式的理解是非常好的。但是我們在很長時間的時候,我們對一些機會的錯失,包括一些事情的誤判上面,讓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們這個框架裡面有一些不完備性在裡面。從簡單的道理來講,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勞永逸、坐地收錢的生意,它們極端的稀缺或者稀少,哪怕像愛馬仕這樣的企業,一個設計師的好壞,也可能給它未來5年、10年的銷售帶來非常大的影響。長期看,所有的企業都要死去,我們不能夠抱定說,我們要買一個千秋萬代的企業,我們當然希望買一個活得盡可能長的企業,但是如果單一從這個維度出發,我們可能錯失很多的機會,這是我們對商業模式的理解可能不夠完美的地方。

 2,用熵增去理解企業商業模式

 第二,我們過去從熵增角度去考察企業的時候,我們發現,從這個角度去理解商業模式,某種程度上可能更加本質。為什麼這樣說?因為在過去一段時間裡面,我們發現,有些企業從誕生到它長得很大,比如這個企業的收入和利潤可能漲了100倍,但這個企業的結構跟它誕生之時沒有特别大的區别,這個企業的熵沒有怎麼增加,它可以很輕易做到把自己放大100倍甚至更多。而另外一些企業在擴張過程中,商熷增加的特别劇烈,增到一定程度以後,科斯定理告訴我們,這個企業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編注:科斯定理是指如果交易費用為零,不管産權初始如何安排,市場機制都會使其達到帕累托最優。)我們覺得,從熵增的角度去理解企業成長過程中的一些成本項,這可能會更加本質,更加能夠幫我們去理解商業模式。所以,過去一段時間,我們會大量讨論企業在成長的過程中間,是靠什麼吸收了企業成長的熵增,這是我們的第二點心得。我們還考慮到一些因素,比如,我們内部經常争論一個問題,企業家精神或企業家值不值得去定價。我們經常會發現一個現象:當一個企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我們就會說企業家非常優秀,我們要跟着這個企業家,相信這個企業家就好了,這個企業家的估值就值50倍;但是當這個企業開始犯錯誤的時候,我們就說企業家不太行。這導緻我沒有辦法給企業家去定價。在過去框架裡面,我們特别希望買一類公司,最好這門生意誰做都一樣,比如說茅台,誰做都一樣,你看茅台的領導人抓的抓,殺的殺,抓了一批又一批,不太影響這個公司的銷售,我們最好能找到這樣的企業。但是反過來講,難道沒有這樣的公司我們就不投了?我們不去給企業家定價,也沒有辦法給企業家定價,但是即使無法定價,退一步講,企業發展中間有一些要素,可不可能在長期視角下給我們帶來一些超額收益?尤其是在比較困難的時候,我們是否相信,有些重要因素在長期視角下能給我們帶來非常好的收益。這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它們彌補了我們過去對三種商業模式分類下,相對比較粗線條分類的情況下,一些我們忽略掉的因素,這是我們對過去的投資邏輯和投資理念的一些反思,對商業模式的反思,這是第一點。

 

反思二:遺憾錯過的機會

終局判斷錯失階段大牛股


   第二,我們梳理了一些過去非常遺憾錯過的機會,為什麼會錯過一些機會?就是我們在對一些企業終局判斷的時候,我們強調這個企業的終局可能不太好,或者是看不清楚,這使得我們放棄了一些中期的投資機會,甚至這些中期投資機會是一個10倍的投資機會,我們沒有把握住。這刺激了我們去做這樣的反思:如果我們對于終局的判斷相對沒有清晰,甚至有些悲觀,是不是有些機會我們就不去把握了?後來我們反思:從結果來看,我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比如說,過去我們沒有投一個企業,為什麼沒有投?這個企業的核心投資要點是,它的産品遠遠領先于其競争對手,但是我們當時的判斷是,這種領先不能長期保持,因為它的競争對手也會去學習,競争對手産品的主要性能參數也會趕上來。當這種領先不能保持的時候,行業格局會變差,企業的ROE(淨資産收益率)會劇烈下降。我們的這個判斷非常對,過去一兩年的時間,确實如我們當時所預判,但是從我們當時對這個企業下終局判斷到後來,這個企業足足漲了十幾倍。也就是說,中間這個過程完全被我們錯過了。這件事情極大刺激了我們去反思:我們可不可以通過一些技術手段去處理這樣的問題。比如說,通過緊密跟蹤,我們的認知快速叠代,我們知道這個企業可能會出現哪些裡程碑式的事件,來導緻它投資邏輯的變化,去提高我們的勝率,我們盡可能在一個比較中期的時間内獲得好的投資回報率。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反思,就是要堅持對終局判斷的基礎上,也要去争取研究格局演進的階段性特征,去把握投資機會。

 

反思三:為什麼投資大師都在美國?

一些隐形長期變量可能被忽略了

 

   第三,我們的一些認知上的升級,是對一些我們可能長期忽略掉的一些變量的反思。我舉個例子,大家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日本沒有出巴菲特,沒有出索羅斯這樣的投資大師,德國也沒有,越南也沒有,為什麼就是美國有?大家都去學巴菲特,讀巴菲特的書,說巴菲特說我是這樣的理念,買了這樣的公司,最後獲得了成功,這個公司最後如我所願。但問題是,如果這套東西搬到日本還行不行?我不知道,好像沒有什麼結果,好像似乎不太行。為什麼投資大師誕生在美國?而過去中國股市短短20多年的時間,也誕生了一批長線收益非常好的基金經理,這些一線收益率非常強的基金經理,如果放到台灣去,放到日本去,放到韓國去,有沒有這麼好的收益率?我覺得不一定。為什麼?就是說,有可能有一些特别長期的變量,解釋了相當一部分的收益來源。如果你去調研一個基金經理,你為什麼過去幾年你的收益率這麼好、這麼成功,這個基金經理可能跟你講,大緻就是我的理念很好,我聰明又勤奮,讀了很多資料、很多書,我有非常好的判斷力,有一個非常好的團隊,等等,這個的話對不對?非常對。但是有沒有一些其他因素,可以解釋你這麼好的收益來源?比如說,西方世界過去在對中國的判斷,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預料到,中國和平穩定高速發展了30、40年,在這個過程中,中國每年都遇到了困難,但大家最後都發現,其中隐藏着巨大的變量,如果把它稱作國運可能有點不對,但是也有一點對。大家再想想茅台的投資邏輯,我們去翻一翻過去買茅台賺到錢的人寫的回憶錄,90年代有人寫,2000年代也有人寫,有的人甚至還出書了,你把他們投資茅台的邏輯一一列出來。比如,A說買茅台是因為便宜,B說買茅台是因為它的産品好,C說買茅台是因為商業模式好等等,你把所有這些邏輯都列出來,這些邏輯加在一起,能不能解釋過去10年20年茅台如此巨大的漲幅?别的一些股票也有類似邏輯,為什麼沒有茅台漲得多呢?這些人盡管每個人都買對了其中的一個點,但是可能有人忽視了,或者說大家集體忽視了,可能有一個更大的變量在後面起作用。這個更大的變量可能是中國的宏觀經濟背景,也可能是中國的文化背景,還要可能是茅台的品牌背景,等等。有一個巨大的長期變量影響到收益來源,這是值得我們去思考的。如果我們去深入到非常多的領域,你都能夠看到,中國在這些領域慢慢成為産業鍊上的主導。比如說,80年代出生的人可能還有記憶,90年代、2000年中國什麼樣子拿消費品領域來說,當時中國人想吃什麼?想喝什麼?但在消費品領域,比如家電,還有快銷,美國最擅長的東西就是快銷,比如可樂,慢慢這些領域全部被中國主導了,更不用說制造業了。為什麼偏偏就在中國看到了很多細分領域,中國成為産業鍊主導,為什麼不是别的國家?這非常有意思。我們得到一個結論:有時候,盡管窮盡了我們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精力,去力求探究我們的收益率的來源,往往依然是忽略了一大巨大的、在後面起作用的變量。所以,我們要經常對市場保持謙卑,做投資的時候要考慮這個變量的存在。很多基金經理講,我過去給基民掙了很多錢,業績非常好,如果放在美國,以美國的激勵機制,我可以掙更多的錢。但你有沒有想過,把你放在日本呢,放在德國、新加坡呢?你還能不能掙到這麼多錢?你可能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長期變量。所以,未來在做研究的時候,某種程度上,我們會把一些特别隐性的長期變量,這些長期變量可能是在以10年緯度上起作用的長期變量,放在裡面去研究。這一點,我覺得特别值得研究。在研究奢侈品的時候,我們得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啟發,比如LV、愛馬仕這些頂級的奢侈品牌,他們背後講的故事是什麼?是我祖上給皇上當過馬夫,給娘娘當過皮匠,都是講這樣的故事。但問題是,它們是給英國、法國這些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的皇帝和娘娘。為什麼是英國、法國?不是尼泊爾的皇帝,也不是泰國的娘娘,因為這些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他們的軍艦當年橫掃全世界。他們的皇上是最厲害的皇上,他們家的娘娘是最厲害的娘娘。所以,皇上的皮匠是最厲害的皮匠,馬夫是最厲害的馬夫。所以,這些奢侈品牌能夠走到今天,還有溫度。20年前,天涯論壇上面有一個帖子問,中國的GDP什麼時候超過日本,被群嘲。到今天,我們覺得這根本不是個事兒,現在大家都在算,哪一年中國GDP超過美國,這就是我剛才講的那個巨大的變量。大家說,為什麼歐美人不愛喝白酒?大家得到的答案是這樣的:是因為不好喝。我覺得,這可能不是正确答案。30年前,洋酒剛進入中國的時候,中國的土豪是怎麼喝洋酒的呢?兌雪碧喝的。為什麼要對雪碧喝?因為洋酒特别難喝,所以才兌雪碧喝。為什麼難喝還要喝呢?因為人家的文化是強勢文化,你為了顯示自己高檔,難喝你也要喝,不行就兌雪碧。反過來講,如果有一天中國國力強盛到,比如說歐洲或者美國的一個up主,跟他的追随者講,什麼酒叫好酒,純糧固态發酵的酒才是好酒,威士忌、白蘭地、清酒這些都是液态發酵法做出來的,都特别不值錢。這個故事可不可以講?可以講。什麼時候可以講?當中國實力足夠強的時候,這個故事就講得通。所以,有一些深度、長期的變量,可能是我們所忽略的,我們現在可以去想象一些10年前、20年前不敢想的事情。20年前,你不敢想中國的GDP超過日本,你現在也不敢想中國好的消費品可以出海,我覺得這個事情現在可以想。所以,某種程度上,我們要保持謙卑的态度,但是也要保持大膽的思想,這是我們想講的很重要的一個問題。

 

反思4:

深度價值可能長期無效?


   第四,我們反思,深度價值可能長期無效?我這裡打了問号,我沒有得到結論。我覺得,深度價值隻是一個結果,比如說,我們看一些公司特别便宜,我覺得它已經進入了深度價值。但是我們看,為什麼過去這麼多年以來,深度價值的投資方式不是特别的成功?我們覺得,就是因為深度價值隻是一個結果。導緻深度價值的原因不變。那麼深度價值得到的最好結果,也就是不輸了。我們過去投了一些東西,包括去年我們也投了一些,我們認為是深度價值的。結果非常差。這對我們産生了很大的啟發或者有很大的刺激。我們覺得,某種程度上,深度價值會不會可能是無效的,這個事情我們打了問号。最後講企業的X Factor,這也是我們在過去研究中很大的一個啟發性想法。我們過去看企業,我們做DCF也好,DDM也好,其實都是現金流假設,無非是我對這個企業的增長率假設是12%、13%、14%,你是15%、16%、17%,最大的區别就是這樣的。但問題是,企業的發展每年看上去都是直線,但是你拉長視角,在一個10年的視角下,你會發現,企業的發展是一個曲線。這次我跟中國非常有名的一個創業家聊,他是理科班出身的。他認為,實際上企業的發展有點類似于叫“曲線用直線逼近的方式”去理解一個企業。短期看,企業的發展今年增長15%,明年增長17%,這是一個很線性的增長。但是拉長期視角看,一個企業的增長往往是一條非常漂亮的曲線,而這樣的曲線是所有的經典投資模型都不去讨論的問題。現在的投資模型裡面,沒有一個變量隐含了對企業發展曲率的估計,而在現實中間,我們明明看到大量的行業、企業,大家做着同樣的事情,生産着差不多的産品,有些企業和另外一些企業之間的差異巨大。而這些差異的原因是,有一些我們稱作為曲率的因素在起作用,我們把這些因素稱做X Factor。經典的投資理論模型,沒有辦法給這些因素去定價,但是我們會發現,長期起作用的就是這些因素,我們得到結論叫“驅動企業增長且不被線性描述的因子”。我們即使沒有辦法去對它們有效定價,我們也一定要承認它的存在。否則,我們就會陷入一些非常要命的東西。比如,今年我們就遇到這個現象:我們看到一些企業挺好的,但是它估值貴,有些企業挺便宜的,但是它的基本面很爛,這種時候,我們去怎麼去投類似企業,這是我們在很多的掙紮中去想的一些問題。你倒回去看一些今天已經漲得非常大的企業,5年前、10年前大家都在講,它的産品滲透率已經很高了,利潤率已經很高了,等等。但是今天來看,當年說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沒有實現,這些企業長出來第二生長曲線、第三生長曲線,還在找新的生長曲線,這就是說,一些企業是有X Factor的。我們在做經典投資理論模型的時候,沒有辦法把這些因素放進來,而這些因素在投資中又非常重要,我們經常強調的超額認知,實際上就來自于這些方面。這就是我想跟投資者去分享的,最近一兩年的時間,我們對于投資框架的一些更新和想法。